雪夜,重归寂静。
三日后,北狄前锋直抵燕宁城,五日后,燕宁城周边焦土一片,十日后,燕王弃城而逃。
“王爷,我们这么走的话,这……”
“茂祥,算本王求求你,不要再多说了。”
没有车,全是马,长长的马队,吴家军特有的黑色军服,一水的黑,好似一条黑龙,往南奔袭。
其实,这哪里是什么奔袭,完全就是一次大撤退。
吴家军自成立以来,从没有如此大的溃败,从来也没有如此的,主帅带着大家一起跑,简直是丢脸之极。
燕王吴敬亭,他就算是脸盘子再怎么大,也丢不起呀。
可是这里面的事儿,也真的是憋屈,憋屈至极。
张茂祥也是知晓,这位王爷有多么的郁闷,本来想的是,咱们再怎么不好,可是这燕宁城可是坚城一座,不敢说是固若金汤,可也是经营多年,却在这样的状况下,不敢跟人家对阵,就撤了,还能说什么?
真正的缘由就是一个,乱!
大军的统御实在是太过混乱,本来,若是有吴家军自己这八万人,那么便是对方人再多,可也敢放手一搏。
眼下却不行,禁军三十万大军来了,可是这三十万,简直是让人哭笑不得。
之前还有个统帅,镇北将军,可是当北狄人打过来的时候,这统帅也不见了。好吧,就算是不见了,可也没什么,这个镇北将军本来就是个新来没多久的家伙,这三十万禁军原来的统御结构也没什么变化,应该也问题不大吧?
可是想不到,根本就是什么统御都没有,什么将令呀,什么将领,什么裨将,甚至一条军令也就是能到偏将那一级别,再往下,很难找得到人。
这些也就算了,乱就乱吧,反正禁军的军纪一直都不是很好,传言极多。
可是,这没多久便让燕王发现,本来在这里的百姓跟吴家军关系非常的融洽,可是现在,却好似对立了一样。
这一下可是完蛋了!
要知道,其实吴敬亭在辽东这里敢于驻守,甚至之前就算是面对契丹国那么强大的军力,也只是仅仅保留自己八万精兵,甚至其实他心里明白,顶多就是六万而已,之所以敢这么少,就是因为他知道,自己有依仗。
这最大的依仗,就是辽东百姓,也就是此时梁东道的百姓。
别看此地酷寒,也不要管什么百姓多想归回关内,可这里有大地,大量的土地,好种东西,容易生活。
而当地百姓更是跟吴家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,大多都在吴家军中服役,不是同袍,那就是兄弟姐妹,亲戚朋友是同袍。
有如此百姓,有如此土地,有如此产出,燕王吴敬亭才敢如此守卫此处。
简单来说,辽东百姓就好像是吴家军背后的靠山,只要有他们,那么,就不怕任何人来犯。
可是现在……
那些个该死的禁军一来,干的事儿简直是……比土匪也强不了多少。
吴敬亭本来想管管,可是再一合计,要是插手禁军事物,这不是给赵乾元那老儿好多话柄?
都不说把柄了,根本不敢露出什么来让那家伙抓住。
于是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只要事情不大就算了。
哪里想到,那帮家伙变本加厉,一听吴家军可以不种田,那他们也就不种田了,本来这里人丁就稀少,突然间还多了三十万人,禁军军饷粮草送到此处还非常的困难,这到了冬天。
头一回呀,头一回粮食不够吃了。
不够吃了怎么办?
抢!
兵兵匪匪也就分不清了。
这样的话,那你们吴家军呢?
虽然穿的不一样,可是不是也变化了呢?
老百姓都是惊弓之鸟,哪里还敢当你吴家军的靠山?
而且,好多人也受不了了,干脆往关内跑。
本来是不容易的,需要路引什么的,可是眼下,谁还管的了那许多?
没了依仗,而且,还又出了大事。
就在从燕宁城出来之前,燕王借到的军报是……某某禁军又投降了北狄。
这类的军报已经不少了,如此下去本来是自己的友军,恐怕没多久便是自己的敌人了。
有坚城又如何?
燕王还是知晓兵事的,也是打老仗的人了,眼下局面根本就没办法固守燕宁城,等变成了孤城一座,那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。
逃吧!
说出来,实在是丢脸之极,所以,干脆就带着自己能带上的人,闷头就跑,还好,至少吴家军平时训练有素,而且燕王也是经营多年,至少还有一万多军士愿意给燕王断后,不然,恐怕吴敬亭都跑不出来。
简直丢人啊!
可是,若以局面来看,眼下还有机会,那就是回撤到山海关,到了那里,还能有所图谋。
连夜狂奔,把带出来的马,跑死了都不心疼,终于是用了两日夜到了山海关。
可是……
“来者何人?”
“吾乃燕王座下……”
“假的!”
“什么?”
嗖嗖嗖!
不开城门,而且还放箭射你。
燕王这个气呀!
“王爷,我们怎么办?”
“他妈的!走!我们绕路进山!”
燕王一咬牙,带着自己手上的三万多人,就往大山里钻了……